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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0年盛夏,珠海体育中心球场内,两三千人一边围观足球比赛,一边等待抽奖。
球场上一群身着僧袍的球员正在奔跑争抢,领头的名叫周星驰。观众们期待中奖后和明星合影。
南海的水气侵蚀着体育馆外的楼宇,香山公园的蝉鸣响应这奋进的时代,提着拖鞋的年轻人路过赵薇的甜心馒头店。
这一年,时速305公里的动车蓝箭在湖南竣工,时代的列车陡然狂暴提速。
在这希望的田野上,新世纪云山雾绕又怎样,还不是有梦就能赢,《少林足球》里“做人如果没梦想,跟咸鱼有何分别。”
但有人端坐贵宾车厢,有人挤上高铁,还有人只扒上绿皮车,更多人则懵懂地留在站台围观。
时代的狂风中,有些猪上了天,有些猪原地踏步,还有些的猪坠入深渊,新世纪的幻梦随风而散。
十年前雷军说:“站在风口上,猪都能飞起来。”
大学时候,他从武大樱园宿舍出发,骑车到校外的电子一条街,墙里墙外已是两个世界,随身的旧包里,装的是编程参考书和软盘。
中国首富马云并不认同雷军,他说:“风过去了,摔死的都是猪。”天下没有人靠炒股发财,要靠投资。
赵薇夫妇却跟着马云炒股“狂赚60亿”罚单。从而有幸成为第一个被证监会处罚的女演员。
这时财富狂飙的速度让每个人晕眩。
凌晨三点,红色法拉利在内环高架上呼啸,王思聪淡然的凝视前方,自然吸气的发动机发出尖锐声浪,4秒百里提速令右手的姑娘在亢奋中尖叫,这一次他没有坐他的红色劳斯莱斯,只是想换换口味。
雷军,马云,王思聪在高铁的贵宾席里欣赏窗外的风景,赚钱就像呼吸一样容易,他们都是时代风口最靓的“猪”。
东莞的“血汗工厂”,996的“福报”,全球化带来的资金和市场,超低的贷款利率,汹涌的货币洪流,膨胀的资产泡沫和相濡以沫的商贸关系。
戏谑财富密匙的《西虹柿首富》中,沈腾要在一个月内花光十亿,却发现钱越花越多,投资“陆地游泳器”大卖,买入夕阳产业的股票大涨,囤的旧宅莫名其妙变成了学区房,他问了一个问题:“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不劳而获就高高在上,有花不完的钱,躺着也能赚钱。”
我们一直相信人定胜天,事在人为,爱拼才会赢。但现实已经是一分靠打拼,其他天注定。
新世纪前19年,时代提供了太多风口,带飞了一些“猪”,也关闭了诸多通道。通往贵宾席的车门许久未打开了,中产们焦躁难安,只能更加全面,更加拼命,更加聪明,更加的孤注一掷。以期望在这趟《雪国列车》上向前挪动座位,避免被抛入后面的车厢。有勇敢的越界者,从车窗纵深跃下,投身茫茫荒野之中,有人创业成功,弯道超车,在下一个站台登上贵宾席。更多人摔死在地,成为荒野中的枯骨。
年初王兴的高中同学,开源技术社区创业者陈智宏自杀,之前,他说要卖房给员工发工资。绝大多数中产没有创业的勇气,而是紧紧的攥着已有的车票,害怕被挤下时代的列车,他们没有富豪那样的资金优势,信息优势和权力优势,可以在金融市场上割韭菜。只能用金融思维来炒房,炒房就是他们的时代车票。
人为制造的稀缺,低成本泛滥的资金,社会阶层的象征,共同铸就房价的不败神话。
靠劳动谋生,但现在想靠劳动致富,定居一线,只能是黄粱一梦。与沸腾房价相对的是空寂的城中村,当不饱和的订单不需要加班了,龙华就显得格外空荡,微薄的基础工资支撑不了“后浪”的梦想,离职潮爆发。
同样是年初,九百万人离开深圳,疫情后六百万人返回。离开的人明白,这些年一人在外,积攒下来的只有花呗,信用卡账单,应了那句“深圳挣钱花,一分钱别想带回家。”
“后浪”这些劳动者,靠劳动维持再生产没有问题。但一旦失去希望,失去劳动能力,失去抚养的支持,就会万劫不复。
24岁工银瑞信基金女员工自杀,失去独女的老人服用安眠药自杀未遂……
20年前,沈阳铁西区笼罩在灰霾之中,空气板结在一起让人难以透气。很多工人家庭全家下岗生活无着,妻子被迫去洗浴场做皮肉生意喂养全家。傍晚时分,丈夫用破自行车驮妻子至场子,十几个大老爷们守在外边吸闷烟。午夜时分,再用车默默驮回。沈阳当地人称之“忍者神龟”。
现在,辽宁朝阳冬泳怪鸽赤膊袒腿游走于严寒街巷,风雨无阻冬泳于刺骨凌河,他43岁仍未婚,家徒四壁,终日不见荤腥,家中还有智障弟弟与年迈父亲等待他的接济。
理解快手,相信中国有4亿人没有智能手机,相信我们人均年收入是3万元人民币,但是有6亿人月收入也就1000元,才能看见拼多多上的买家秀,狼藉房间里的破旧家具,只有山寨电视是镇宅之宝。Hi-Fi,4K,OLED离他们很远。
15年前,刘慈欣发表《赡养人类》时,他还只是水电站的工程师。《赡养人类》里的地球贫富不断分化,最后形成一名终产者,他拥有星球的所有财富,其他人呼吸口气都要向他支付。最后他把所有人都驱逐出星球,但这或许不是梦想,新冠疫情期间,美国富人的惊人财富继续增长,美国最富有人就已经增加了数十亿美元的财富,贫富差距达到了历史最高峰。
美国梦已经破灭,现在决定你个人成就的不是辛勤工作或智力,而是你的出身,同样一幕也在中国发生,在遥远的八十年代,统一调配之下,大家都是解放鞋和工装,基尼系数只有0.16。
新华字典里例句写道:“张华考上了北大,李萍进了中职,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,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。”
现在,统计局已不公布基尼系数了,漫长的财富游戏后,胜负已经确定,等级也依次划好,砝码决定着地位。
贵宾席的VIP,动车后追逐的中产,站台上踱步的人,彼此顾盼,各怀心事,富人更富,穷人更穷,世界比任何时候都更分裂,这一切早有伏笔。
1995年,美国旧金山世纪大会,名流遍地,包括铁娘子撒切尔夫人,老布什,比尔盖茨等人。议题宏大,有关下个世纪的命运主线,他们一致认为“世界上会有20%人搭乘全球化快车一路驰骋,而80%人会被边缘化,为了缓和彼此间的冲突,布热津斯基提出给80%的loser一个奶头,让这些loser满足工业化的速生炸鸡,无休止的口水战,网络游戏和色情产业。”
日常生活供应品是过剩的,已经连续好几年去产能,未来机器人自动化加入后,生活必需品和普通服务供大于求的状况会愈演愈烈,结果就是维持穷人生活必须品的服务价格无法上涨,整体物价处于低位。
相反,给富人消费和投资的人制造的稀缺产品会价格飙涨,疫情尚未结束,奢侈品的价格已经上涨。
海量货币冲刷下,总有东西的价格要涨起来,以前是一般商品和一般服务的价格,所以弗里德曼说“通货膨胀,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种货币现象。”
现在全球化带来的生产力极大富足,已经消灭了整体通胀的威胁。洪水般低成本货币滚滚而来,各国央行和政府沉迷其中无法自拔。
全球三大泡沫已然坚挺,北上广的房价在悸动,美股依旧创下新高,日本债务规模仍在扩张。
稀缺的资产积蓄着货币,富人的财富水涨船高,超发的海量货币,总要有一个流向,要么去购买消费类商品,体现为CPI,PPI的上行,表现为整体通胀。要么去购买资产类商品,推升奢侈品,茅台,股价,房价的上涨。
这一次,大A股不会缺席。
此时的股市,如森林一般黑暗,萤火虫的绿光闪过,使蛙叫虫鸣的丛林透出几许安谧。然而猝不及防的狼嚎让人毛骨悚然,一旦一只狼嚎叫一声,其它的狼也跟着引颈长嚎,声震四野,狩猎的好戏才刚刚开场。